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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可以重來.............



陳長文 最想陪媽打麻將


2008/10/12


 





陳長文母親生前最後與家人合影
(圖左和右為陳長文姊姊及姊夫)。陳長文感嘆當時母親已是風燭殘年,子女的陪伴是她唯一慰藉。
陳長文/提供 


【聯合晚報黃玉芳】 



幾年前,在「給文文的一封信」中,許多人看見了陳長文這位身兼紅十字會長期志工、知名的理律法律事務所所長兼執行合夥人、以及嫻熟兩岸事務的前海基會首任副董事長等身分下,身為父親對有重度障礙的兒子,付出無怨無悔的愛。 



一封懺悔的信 寫出為人子的思念 



而在最近出版的新書「天堂從不曾撤守」中,陳長文一篇上萬字「給母親,也是給為人兒女者的信」,情深意切的懺悔與細膩的心思,更讓人掩卷深思、拭淚。 



與陳長文熟識四十年的理律長期夥伴李光燾,只看他流過三次淚,其中一次就是在母親過世的追思禮拜上。而這封給母親的信,更是自認為「太過理性」的他,擱在心頭長達四年的反覆思緒,最後才提筆寫下對母親的一份歉疚與為人子的遺憾。 



陳長文五歲時,父親就戰死沙場,對父親的追憶只剩下幾張老照片中定格的英姿、與泛黃的家書。從小是媽媽一個人,將他和兩個哥哥、一個姊姊撫養長大。陳長文眼中的母親很「平凡、普通」,沒有念過多少書,「不像岳母要岳飛精忠報國、也沒叮嚀我們拿博士、賺大錢」。 




平凡的母親 身教、言教影響深 



他說,媽媽講不出國家、民族等大道理、不嘮叨聒噪,就是一個平平凡凡的母親,只要孩子規矩的作人。陳長文自認媽媽的身教、言教對他影響很深,也讓他不管在哪一個角色,都覺得規矩、平凡在位子上把事情做好,就能成就不平凡。 



而信裡除了提及母親含辛茹苦的拉拔四個孩子長大,更多的是自我的深切反省。陳長文說,自己忙,平常吃飯時間家人總是各吃各的,大多時間母親也是一個人用餐。 



當著急變不耐 揮之不去的罪惡感 



後來發現母親吃的不多,甚至有時候費心準備的餐點還是原封不動,讓陳長文很著急,漸漸的就變成不耐煩,還會覺得母親在找麻煩,但這種不耐的情緒卻又變成啃噬他、揮之不去的罪惡感。 







他自責沒有細心去想原因,去體貼母親的心情。「當時我沒有做到,不是我做不到」,陳長文也回憶起媽媽人生的最後階段,自己埋首忙著事務所、教書、紅十字會的事,如果可以選擇「不忙」、少忙一點,一定可以替媽媽多做一些。 



那時到了周六、日,他和家人會充當母親的牌友,陪母親打麻將,坐在母親旁邊的陳長文會偷看她的牌、換牌,讓媽媽贏。當媽媽摸牌的瞬間,本來遲滯的表情卻會突然恢復神采,媽媽過世後,他常想,如果自己能有多一點時間,陪母親多打幾圈麻將,或許今天就會少一點點自責。 



父親早逝 母親沒有說出口的遺憾 



另外,他也覺得母親一直沒有說出口的遺憾,就是父親英年時戰死,他與兄姐一直怕勾起母親傷心的回憶,總是避談父親的事,卻反而讓母親不得不把深深的思念壓抑在心底,如果能多陪著媽媽聊聊父親的過往,或許媽媽較能將悲傷釋懷。 



「如果可以重來一次,我會做得更好,不幸的是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」,陳長文沈重的說。寫下這封信,陳長文想提醒為人子女,「忙,不是理由」,作子女的該怎樣回報給父母一份愛,當父母百年之後,能把自己的遺憾降到最低,那也就夠了。 



因為經濟生活較寬裕無虞,陳長文從不希望在談到家人時,被誤解為唱高調。在之前寫給愛子公開信的後記中,陳長文曾感性的提到,希望上天能把身心障礙的天使,派往「每一個陳長文家」。 



而由於母親晚年罹患失智症,也讓他更能設身處地的體會,有相同處境的家庭,在照護時遇到的辛苦與挫折,也更希望政府分配資源時,應多關懷這些弱勢族群,讓他們得到些許扶持。 



晚年失智 陳長文的母親變baby 



「孩子,當你還很小的時候,我花了很多時間,教你慢慢用湯匙、用筷子吃東西、教你繫鞋帶、扣扣子、溜滑梯……所以當我想不起來、接不上話時,請給我一點時間,等我一下!」這一首「安養院之歌」,提醒子女面對父母老去時將心比心,深深打動陳長文,特別是媽媽罹患失智症,看著媽媽幾乎回到一個猶如小baby的狀況,陳長文更把這首詩謹記在心。 



陳長文的母親87歲 時,開始出現失智症的症狀,常常找不到東西,就懷疑起照顧孫子文文的外傭有偷竊行為、摔了一跤後,慢慢的因為體力不支不能走路,也沒法像從前一樣跟老朋友 打麻將,還會指著女兒替她熬的湯問:「這可以吃嗎?」顯見認知能力也開始走下坡,不僅無法照顧自己,喪失生活自理能力,連他人照料都不太容易。 



陳長文說,經過醫師診斷,媽媽罹患了失智症,腦筋、認知系統越來越退化,像是一個小baby,只是嬰兒是往前進,而媽媽是越來越往後退,「小孩子看到食物會張口,但是媽媽甚至不曉得肚子餓要進食」,能夠做的只是在一旁的陪伴。 



家有失智長者,不僅帶來照護負擔,長輩每下愈況的健忘、糊塗,也常讓家屬難以接受。陳長文也說,媽媽罹患失智症,確實是他沒想到的狀況,但「或然率就是在那裡,為什麼發生在我身上,這個問題或許要去問上帝、問佛祖」,不能埋怨自己運氣不好。 



談到那時的心情,陳長文說,一方面有點震驚,一方面也知道媽媽的情況不會再逆轉,需要做些準備,但也知道「很多事不能準備」,因為連醫生也無法預期會走到什麼地步。 



但陳長文的心裡,一直有一首「安養院之歌」反覆低迴,「孩子,現在我常忘了扣扣子、繫鞋帶;吃飯時,會弄髒衣服;梳頭髮時,手還會不停的顫抖;不要催促我,給我多一點耐心和溫柔;只要有你在一起,就會有很多的溫暖湧上心頭!」 



就像一個baby沒有媽媽會害怕、哭鬧,他相信老人家少了兒女的陪伴,也會惶恐、孤單,只是他們不會像孩子一樣放聲大哭。 



而 想到媽媽、兒子文文,陳長文對病友家屬更有一份同理心,媽媽發病時,他找過相關書籍,知道有些失智症患者症狀會很激烈,而媽媽狀況算是比較好。他說,真沒 辦法想像遇到那些惡劣狀況的家庭該怎麼辦,不禁要說,國家預算如果分配得好一些,減少國防等不必要的浪費,就能讓這些家庭獲得一些協助,多一點喘息的機 會。 



採訪側記》人子的痛 陳長文難釋懷
















陳長文和家人的大合照,甜蜜、溫馨。
記者陳俊吉/翻攝



走進陳長文的辦公室,牆上、擺在櫃子上滿滿的照片裡,陳長文抱著兒子的笑臉甜蜜而滿足,與家人的大合照親暱的臉貼臉擠在一塊。 



在外界印象中強悍、辯才無礙的陳長文,照片裡的身影,卻流露出鐵漢柔情的一面。陳長文一邊以電腦秀出僅存一張的父親母親合照,滿面笑容的讚嘆著當年父親的英俊、以及母親的美麗,別人眼中的「陳大律師」,這時只是一個充滿孺慕之情的人子。 



只是,談到母親晚年的病情、以及自己的遺憾,陳長文的臉色越來越嚴肅,媽媽生病當下,信裡的這些想法就縈繞心頭不去,但寫了這封信之後,「還是很難釋懷,也許永遠不會釋懷」,陳長文輕輕的嘆了一口氣,「不可能像橡皮擦一樣擦掉」。


 


雖然母親已經過世四年多,但在採訪過程中,陳長文還是避談「樹欲靜而風不止,子欲養而親不待」,這14個字就像不能說的秘密,雖是殘酷的真理,他始終無法說出口。他說,寫了這封信,只希望許許多多為人兒女者會看到,多關心父母的健康,花更多的心在老人家身上,即時盡孝。



陳長文妻照顧腦麻兒 颱風天出遊



「作 媽媽的女人,比男人要堅強、偉大的多,她們對孩子的愛和耐性是男人望塵莫及的」,不僅從媽媽一肩挑起照顧他和兄姐的重擔身上,看到為母則強的韌性,陳長文 也說,太太為了重度身體與智能障礙的兒子文文每天「有規律」的生活模式,即使狂風暴雨的颱風放假天,也毫無怨言載著兒子走遍台北市。 



陳長文的不凡成就背後,有兩個當媽媽的女人給他依靠,度過人生的磨難。在他的記憶中,雖然父親早年過世,但是年紀輕輕就守寡的媽媽,藏起喪夫之痛,把家中一切都打點好,自幼他感受不到生活裡任何困難,從來不需要操心家裡的事。 



而結婚生子後,兒子因為腦性麻痺造成多重障礙,必須付出倍於常人的努力,學習再簡單不過的生活小事,而太太永遠在身旁陪伴著孩子。 



前陣子颱風老在假日造訪,兒子文文卻還是要「照表操課」。陳長文說,文文的腦子有時就像當機的電腦,無法接受外來資訊,即使大人賣力的解釋有颱風不能外出,他也無法理解,因此就算風雨再大,一樣要按著平日的模式出門。 



這時候孩子的媽媽有十足的勇氣,無畏風強雨大,開車載著兒子走遍台北市,哪裡開門營業就到哪裡去,讓文文能夠繼續照他所能理解的模式運轉。他相信就算是發生了大地震,還是阻擋不了太太對兒子的那一份化不開濃濃的母愛。


 


陳長文與兄姐的合照,前方站立者為陳長文。
陳長文/提供



陳長文
記者陳俊吉/攝影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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